過長的時間,總會讓真摯的情感變質。
  金錢會腐朽人心,時間也一樣。
  隔著黑色的鐵欄,裡面的人簡直像隻野獸。他嘶吼,他叫喊,發狂般向我衝過來,伸出的手表現了他的渴望,我知道他很想緊掐著我的脖頸,一殺為快。
  看著那樣的他,我想做的唯一動作,就只有冷笑。
  「哼哼……你就在這裡過你的下半生吧!」
  如果他沒有選上我,我沒有愛上他,我就用不著以臉上的冷笑和內心的眼淚送走一個個我想留住的人。
  現在陪在我身旁的,就是過長的時間和過多的金錢。
  兩樣我曾經需要的東西。
───────────○時●光○旅●行○───────────
  「游祖川,你就叫作游祖川是嗎?」隔著黑框眼鏡,頭髮剪得很短的男子開口。
  「是的。」我不敢直視他的雙眼,總覺得他的眼神不懷好意。
  「今年二十歲?」對方雙手按在辦工桌上,站起身,居高臨下的對我說。
  「十九,過了七月才二十。」我道,視線依然朝下。
  「都是一樣啦!」說著,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你知道你自己現在要應徵的工作是甚麼嗎?」
  「知道。」雖然臉被抬高了,但我依然不看那男子雙眼。
  那男子手一用力,隔著桌子將我從椅上帶起,縮減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你明白你將要幹的是甚麼嗎?」一隻手固定我的頭頸,他的另一隻手摸到我深藍色衣服的下擺,緩緩探入。
  感覺到他手掌的溫熱,我只得緊緊的閉上眼睛。
  這應該算是測試吧!連這種程度的撫摸都會害怕的話,是沒辦法侍候客人的。
  「你說你還沒被男人搞過,對不?」摸遍了我的背之後,他的手往下進發。
  「嗯……」我回答,左手按在桌上,右手握在他緊抓我頸項的手腕處。
  「放輕鬆點,我們不會強逼你做你不願做的。客人來店裡只是想高興而已,不喜歡不聽話的寵物!」男人的兩手都放開了,我立刻搓揉起痛疼的脖子,「接下來我會再問你一次。如果答“是”的話,你就跟我到房間,如果答“不是”就請另謀高就好了。」
  聽到他這樣的說話,我沒法不感到愕然。和我想像中的不同,原來以為這裡是只要樣貌身材都可以的話,甚麼人來應徵他都接收的。
  「你是不是決定要賣身?」男子認真的問。
  我看著他,深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點了頭。
  「是,或不是?」無視我的動作,男子再問。
  撥電話應徵之前,我已經下定決心的了,可是面對男子這樣的提問,我還是得狠狠的咬痛下唇,才有勇氣給出肯定的答案。
  「是。」
  「很好。」男子冷笑道,「跟我過來。」
  他從椅子站起,繞過辦工桌走向房門。從後看去,我發現他的身材非常高大,包在黑色襯衣下的手臂肌肉突出,肩闊、腰粗,看來孔武有力,像以前見過的黑道打手那樣。
  曾經看過黑道打手,是因為我的哥哥是一個黑道人物,他在半年前跟我相認。
  在小時候,父母把我們送到孤兒院去了。哥哥長得眉青目秀、乖巧聰明,在院內待了一年就被領養,而我則因為生得一副愛哭鬼性格,所以一直沒人理會,最終以孤兒院為家,靠著政府資助和兼職的工錢完成中學課程,成年後就離開了孤兒院,到了一所酒吧打工。
  半年之後,那個命中注定的夜晚到來。
  酒吧的員工流失率一向很高,那個月離職的人數已經達到三個,所以身為侍者的我忙得不可開交。
  更倒楣的是:我生病了,雖不至於全身無力、沒法起床,但是平日的精明、勤快全部都換成笨手笨腳、呆頭呆腦了。
  「游祖川!」酒吧老闆在我把酒潑到客人的西裝上衣時大聲罵道。
  這是他的一貫作風,也是他愛護我們的一種表現。只要老闆把我們罵得狗血淋頭,客人就會心裡叫爽,不加追究,免去不少麻煩。
  「對不起,對不起!」一邊替客人清理衣服,我連聲向客人道歉。
  「你是想死嗎?」旁邊一個沒被酒潑到的男子惱怒的道。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各位大哥!」擁有漂亮金髮的英國人Chris─即是酒吧老闆擺出取悅對方的笑容,「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得罪幾位,真不好意思!幾位今晚就隨便喝酒吧,開銷一律由小店負責!」
  「用不著。」坐在中央,被我用酒潑到的男人說道,似乎旁人都不得拒絕,「你剛才叫他甚麼名字了?」
  「游祖川,這小子叫作游祖川。」老闆道,示意我先別清理,讓客人看看臉相。
  「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小弟。」他道,認真的眼神在昏暗的酒吧內顯得異常耀目。
  「小川吧,其他人都是這樣叫我。」曾經聽說有侍者因為開罪了黑道被殺,所以一邊回話,我緊張得把手中的抹布捏得皺巴巴。
  「不用緊張,小川,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回答之後,這件事我就算了。」說著,他揚揚手,示意坐在左右兩邊的黑衣男子離開。兩個男子應了句『是,大哥』就離座而去了。
  「那麼客人請隨便。小川要好好回答問題啊!」Chris給我一個眼神,要我絕對忍耐身邊男子的任何舉動。
  然後,Chris也離開了,只餘下我跟他。他拍拍沙發,要我坐下,然後一邊喝著的威士忌,一邊目不轉睛地打量我的臉,讓我以為他是到酒吧來找男伴的同性戀。
  「先生,我們這裡只賣酒,不賣身。」
  他露出愕然的神色,爾後大笑出聲。
  「哈哈哈……你真好笑……」差點沒把口中的酒噴出,他勉強將笑意壓下,雙眼直視著我,「我不是要買你啦,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甚麼事?」
  「我的名字叫做游祖彥。」
  我呆住,眼淚就這樣灑了滿臉,而哥哥只是不斷搓揉我頭上的短髮,說我是“傻瓜”。
  跟著那男人步出明亮的辦工室,進入燈光昏暗的走廊,迎面而來的每一個男人,他們似乎都盯著我看,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
  當帶路的男人終於停住腳步,我才知道在心裏祈求這段路程快點完結是錯誤的,因為眼前還沒開啟的門扉使我害怕得身體發熱。
  「進去吧。」
  聽從指示移動微微顫抖的雙腿,這裡就是我截然不同的人生的起步點。而然,事情的發展似乎和我料想的有所出入。
  房間裡站著一位西裝畢挺、棕色頭髮的男士,他正背向門口,叼著香煙看窗。
  「寧先生。」帶路的男人禮貌地說,輕輕關上房門。
  寧先生回頭,露出俊帥的臉龐。
  「就是這個小男孩?」他道,拿開唇上的煙,架到煙灰缸上。
  「沒錯。已經二十歲了,名叫游祖川。」
  「好,接下來的我自己問,你先回去吧!」跟那男子說話的時候,寧先生的雙眼瞪著我,似乎在試探甚麼。
  當房間只剩下兩個人,寧先生毫不猶疑的走向我,在我身邊繞圈打量,由身材直至五官,鉅細無遺的觀察,讓我在不知所措中臉紅耳熱起來。
  「有沒有侍候男人的經驗?」
  我搖頭。
  「呀!」
  突如其來,我被他按到地上。
  我伸出手去推寧先生的寬肩,他那比想像中有力的手立刻抓住我左手腕,暴虐的吻迅即降臨我的唇上,毫不憐惜的啃咬,讓乾燥的嘴唇發痛,同一時間,他的大手已潛行到衣衫裡面、我的胸前。
  「走開!」不顧一切的叫喊,應該是被強暴者唯一可做的。
  不停撫弄著我胸口不算結實的肌肉,他放開我的左手腕,另一手探到寬大的牛仔褲裡面。
  被放開的兩隻手同時推向強暴者的肩頭,依然逃避不了遭人侵犯的命運,牛仔褲被他的手帶到大腿中間,衣服被掀開至暴露出胸口。
  我第一次明白:原來被強暴的感覺是這樣的。
  沿著頸項,寧先生的唇經過鎖骨,來到胸前,用力的吮吻著。
  因為緊張而異常敏感的肌膚傳來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快感,使我全身都虛軟無力,不自覺的加重了呼吸。
  明瞭自己在身體力量方面不及對方、沒可能逃離的現實,我只得閉上眼、緊抿唇齒,準備承受一切。
  「哼哼……有意思。」寧先生忽然開口。
  「咦?」對方的態度讓我愕然萬分。
  然後,身體上的重量失蹤了,皮膚上的觸感也不見了,房間裡只餘下我未來得及調整的呼吸。
  「請原諒我這樣的舉動,」寧先生道,伸出一隻手,示意我借他的臂力起來,「我必須確定你是否有經驗。」
  我不明白他的話,不過我還是抓住了他的手,慢慢的坐起來。
  「沒有同性性經驗是接下我工作的條件之一。」棕髮男子笑道,「我的名字是寧灝騫。」
  「寧……灝騫?」
  從這個名字開始,我的生命中掀起了難以想像的洶湧波濤。在我生命裡的暗湧,則來自另一個名字。
  寧瀚驥,龑驊創建集團的董事總經理。首次聽他親口說出名字的那天,就是我墮進漆黑深淵的一日。
  「我叫做寧瀚驥,你有甚麼厲害的技術可以儘管使出來。」
  「技術?」站在面露鄙夷神色的人面前,我愕然的道。
  「床上技術。」寧瀚驥毫不猶疑地解答我的疑問。
  寧灝騫所指派的工作,就是要我以情人的身份陪伴他的哥哥寧瀚驥,為期一年。
  我的薪酬,就是這一年裡醫院寄來的賬單的總數,而賬單上的細目,都是維生儀器的購買、保養費用、專業看護人員的薪金等數不清的天文數字。
  而且,只要我在一年之內沒給寧瀚驥趕出寧家,以後的賬單都會轉寄到寧灝騫的私人郵箱。
  一個月前,我沒辦法想像自己能夠支付這一筆醫療費用。如今,只要放開一切,熬過這一年,夢想就能夠實現。
  只是,達成夢想似乎有一定難度。
  「床上技術?」
  「你是男妓吧?被我弟弟相中,必定“身懷絕技”!」一邊說話,他站起身來。
  聽著他的聲音,我不期然想起寧灝騫的說話:我哥哥不是這麼好侍候的,的確,他似乎不把我當人看。
  「真可惜要讓閣下失望了,我可沒有甚麼所謂的絕技。」欠了欠身子,我帶點挑戰的語氣說道。
  「沒有技術?」他故作驚訝地道,用不友善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樣貌平平,身材一般,又沒有技術,你是哪門子的男妓?」
  「我剛到“仲介人”那裡去應徵的時候,就被令弟選中,所以沒有練習床上技術的機會。」
  寧瀚驥先是愕然,後來冷笑兩聲再度開腔。
  「連床上技術都沒有,你是為甚麼去當男妓的?難道你喜歡被男人上?」
  受著這樣的侮辱,我覺得火冒三丈,但我不能讓哥哥的醫療費就此棄我而去,所以我沉默以對。看我不說話,寧瀚驥向我邁開了腳步。
  「沒話可說了?即是真的喜歡被男人上?」不懷好意的盯著我雙眼,寧瀚驥站起,從他的單人沙發開始,慢慢繞過我跟前的雙人沙發,走到我的身後。
  順從他的步伐,我把視線移向身後。
  「眼看前面。」一邊說,寧瀚驥的大手輕推我的臉龐,另一隻手環到我腰上,抓住長褲唯一的鈕釦。接收到他動作帶來的暗示,我不自覺倒抽一口涼氣。
  寧瀚驥踏前一步,胸懷緊貼著我的背部,陽具抵在我的身下。
  沒法壓抑內心的恐懼,雖然我盡力想要保持鎮定,但是垂下的頭和緊按在皮革沙發上的手卻反映出我最真實感受。
  「還會怕啊!真是可愛……」邊說話,停留在鈕釦上的手開始動作。
  並不急於脫去礙事的衣物,他只是伸出手,隔著西褲撫摸我的秘密,應他五指的要求,布疋的柔軟觸感直接落在皮膚之上,他上下的掃動,隨意的按壓,用力的握捏,肆意擾亂呼吸的節律。
  慢慢的,我按在沙發靠墊上的手變得無力,頭臉朝黑色的皮革緩緩垂下,酥麻的軟感從腿部開始傳送遍整個身體,我知道:這是發洩肉慾的先兆。
  就在我握緊拳頭,準備迎接高潮的時候,寧瀚驥停下動作,兩隻手放開我,身體也乾脆地離開了。
  「自己做下去吧!」他說,兩手放到沙發上,把我禁錮於那一小片空間之中。
  反正要服侍他,就隨他高興,也讓自己舒服吧!
  純熟地解開西褲的鈕釦,我把雙手探到自己的內褲裡面,急不及待地搓揉起讓人難為情的渴望來。
  無可否認,寧瀚驥的五指,讓我平靜的心湖泛起慾望的波濤。從哥哥發生交通意外到應徵男妓那天為止,我一直忽視了身體的需要。
  肉慾一直膨脹的同時,我的雙腿失去力量,緩緩跪到地上,頭靠著沙發的皮革,忘我地滿足身體所需,連身後寧瀚驥的舉動也沒注意到。
  「啊!」在我從痛疼中發現自己被侵犯的同時,身體的慾望終於到達臨界點,一瀉而出,弄髒了沙發和地氈。
  快感和痛疼所造成的麻痺感像電流般竄遍全身,這就是我首次被男人抱玩的感覺。
  餘下的時間裡,寧瀚驥沒有再開口,只是持續著擺動腰臀的動作。
  再次張開雙目,我看見漆黑皮革上的濁白痕跡,撩起剛沉到腦海底部的記憶。
  當寧瀚驥的精液填滿腸道,我感覺身體的力量全部失蹤,身體順著沙發的線條躺到地上,失去焦點的雙眼看見寧瀚驥那副可憎嘴臉。
  『果然是個愛被人上的賤貨!』
  雖然我內心即時燃起灼人的怒火,兩片眼皮卻不爭氣地蓋掩住雙目,讓我掉落黑色的海洋。
  醒來了的此刻,空著的肚子和痛疼的下體都向我報告現實的狀況,第一:哥哥這一年的醫療費用終於實實在在的到手了,第二:寧瀚驥真的是不好侍候。
  忍著初夜遺下的痛疼,我撐起了疲憊、饑餓交煎的身子,步回寧灝騫替我準備的房間,而讓哥哥可以安枕無憂的人,正站在窗前等待我。
  「早安。」聽見木門被推開,寧灝騫回頭。
  「早……」已經兩天沒有進食,加上昨天晚上的劇烈運動,我沒辦法發出清晰的聲音。
  「看樣子……昨晚成功了?」寧灝騫語間既猶疑又擔憂,語氣顯得異常獨特。
  「嗯……」回答他所關心的問題之後,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輕輕躺在上面。
  寧灝騫從窗邊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很好。」一邊說,五指撫上我黑色的短髮,「只要讓哥哥對你一直保持這種興趣就可以了,明白嗎?」
  「嗯……」如今的身體狀況,只容許我敷衍應對,因為知覺快將離我而去。

始‧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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