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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第一個情人節──攝氏五十度



  杏仁巧克力:

  村料:

  杏仁角200公克、苦甜巧克力300公克,可製份量:約30個

  作法:

  ﹝1﹞杏仁角洗淨瀝乾,鋪在烤盤上入烤箱,以攝氏150度烤約10分鐘,至杏仁角稍變黃並有香味溢出即可。

  ﹝2﹞將苦甜巧克力切細碎狀,以隔水加熱的方式將巧克力熔化,勿超過攝氏50度,巧克力才不會變質而保持光亮光澤。

  ﹝3﹞將杏仁角加入拌勻,即可倒入平盤冷卻待其凝固。

  ﹝4﹞在巧克力凝固但尚未堅硬之前,以多樣造型餅干模將巧克力壓成一個個的造型巧克力即可。
站在書店放食譜的櫃子前,黑髮的人垂頭專注的看著。

  那本書叫作『你的第一個美味情人節』。

  真的要做嗎?

  是真的想做。

  那就做吧!

  還有一個星期才到情人節,可以慢慢嘗試。

  拿著那本書,黑髮男子緩緩走到櫃臺,放下鈔票,步出書店。

  和那個人在一起,已經一個月了。

  下星期就是兩人的第一個情人節,讓黑頭髮的他也有點緊張。

  因為,他很著緊『他』。

  沒有理由的,就是很著緊有關『他』的一切。

  但……『著緊』是一種壓力。

  是對感情關係有害的東西。

  所以,黑頭髮的人都不想讓紅頭髮的人知道自己有多『著緊』他。

  若果做的話,紅頭髮的人就會知道自己著緊『他』;但不做的話,自己又不知所措。

  矛盾。

  矛盾得很。

  這是在戀愛中常見的。

  『今天一起吃晚飯吧?』這是黑髮的人說的。

  『想見我嗎?』這是紅髮的人說的。

  『才不想!』這是黑髮的人說的。

  謊言。

  根本就很想見『他』。

  為甚麼要這樣說?

  坦白不是更好嗎?

  難為情啊!

  都已經是情侶了,還難為情甚麼呢?

  不知道。

  就是會難為情!

  算了。

  La Campanella 的旋律響起。

  「怎麼了?」黑髮人按了接聽鍵,理所當然的說道。

  「想問你……二月十四日有沒有空?」支支晤晤的問。

  「唔……你先說有甚麼事?」嗓音已經透露出點點得意。

  「那天…那天想和你一起過,可以嗎?」小聲的說出問題。

  「整天?」隨口回應。

  「對,想整天和你一起過。」情深款款的聲音滑進黑髮下的耳朵。

  無聲的,黑髮人的臉上掛上一個笑容。

  不算燦爛,但很甜蜜。

  像巧克力那麼甜。

  於是,他們決定二月十四日約會。

  同一時間,黑髮的人也決定要做巧克力。

  二月八日,黑頭髮的人一大清早就外出,抱著幾紙袋的巧克力材料回來。

  一連做了三次,一連失敗了三次。

  「唉……」黑頭髮的人都在嘆氣了,「怎麼那麼難做啊?不做了!」

  無力的放下拌攪勺,逕自走出廚房。

  用力撲進軟綿綿的沙發中,胡亂大叫。

  一會,又按下茶几上的遙控,打開電視拼命看。

  熒幕中,是一對卿卿我我的男女,正在說著略嫌虛假的情話,甚麼『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你是我的太陽、月亮、星辰』,看得沙發上的他都起了反感。

  甜言蜜語並不是拿來換收視的,而且這樣的虛情假意著實令人感到噁心。

  因為,情侶間的對話,真的如此虛假。

  「無聊!」拿起遙控,一按,電視熒幕中的痴男怨女變換成兩隻動物。

  被猛虎追逐的幼鹿和追趕幼鹿的猛虎。

  小鹿跑呀跑的,猛虎追呀追的,不斷增加又短少彼此間的距離。

  如果說,這個畫面中的一對動物換成他和他的另一半,誰才是幼鹿?誰才是猛虎?

  以床上的情況來說:紅頭髮的『他』必定是猛虎無疑。

  以求愛方式來說:『他』也的確是猛虎沒錯。

  不過,自己一定不是幼鹿。

  黑頭髮的他不禁想到。

  除了是紅頭髮的『他』主動開口提出之外,他們的交往,是互動的。

  沒有絕對的給予,也沒有絕對的接受。

  紅髮的人會三不五時說些甜言蜜語,黑髮的人會三不五時送些小禮物,互相逗對方歡喜。

  雖然甜言蜜語沒有實質意義,小禮物也沒甚麼大用處,但他們還是持續著這種互相付出、互相接受的態度。

  像現在,甜甜的巧克力一旦放到嘴裡,最終都會煙銷雲散的,黑髮的他還是屢敗屢試。

  「唉~」又嘆口氣,離開沙發的懷抱。

  他重新走到廚房,拿起拌攪勺,又開始他的『巧克力戰爭』。

  情人節前二天,『巧克力戰爭』宣告勝利──他的雪櫃裡已然放著二十九個他親手做的杏仁巧克力了。

  原來是有三十個的,有一個被他吃掉,因而剩下二十九個。

  品嚐著製成品,他彷彿能看到情人的高興表情,感受到那時候的甜蜜氣氛。

  終於,二月十四日到來。

  他倆也一同來到『月光』。坐在平常坐的位置,受著已經算是熟絡的侍應的招待,掃視著情人節特有的餐牌,面對著同一個人,可是,感覺和平日不一樣。

  任黑頭髮的他已經過好幾件『愛的禮物』給對方,他還是覺得緊張,甚至還不自然的臉紅起來了。

  「你怎麼了?」紅髮下的視線從餐牌移至黑白對映的臉上。

  「沒…沒甚麼。」真的是太丟臉了!

  「沒事就好,咱們來個『瑞典式』情人餐好嗎?」把自己的餐牌放到黑髮人眼下。

  「唔。」接過餐牌,再一次看著『瑞典式』情人餐的細目,覺得巒對胃口的。

  「我就知道你喜歡。」自信的微笑起來。

  「哼!」嘴裡是不屑的語氣,心中卻為這樣的話暗自高興起來。

  然後,紅髮人呼喚侍者,點了『瑞典式』情人餐一客。

  「咦?不要紅酒啊?」當侍者走開去之後,黑頭髮的他問道。他知道情人很喜歡紅酒,今天卻一反常態。

  「今天不要。」笑意濃濃,凝視晶瑩的黑瞳。

  「為甚麼?」

  「今晚咱們要好好的過,喝醉了怎麼辦?」

  先是一愕,然後臉紅,最後,他含笑低下了頭。

  因為,紅髮人的酒量是非常好的。如果說會喝醉的,是黑髮的他。

  「那麼……不要喝好了。」甜甜的笑著。

  然後,鼓起勇氣,從背包中拿出一個包裹得整齊漂亮的禮物,放在桌面,緩緩推向對方。

  棕色的瞳孔注視著桌上的物事,其主人伸出手,接下禮物。

  「謝謝。」饒富興致的打量著,不自覺地勾起真摯的微笑。

  「那個……是我自己做的。」差澀的低下頭道。

  「你自己……做的?」喜不自勝的說。

  「是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但,坐在對面的人聽清了。

  「我好高興!」手上執著收到的禮物,把另一份禮物──紙包飲品大小、包裝精美的小盒──從口袋裡拿出,「這個……送給你。」

  「咦?」似是沒想過會收到對方禮物一樣,黑髮人愕然,「送給我?」

  「這個是我下班之後留在店裡做的,是新嘗試,特地拿來送給你。」拿著禮物,紅髮人的手越過了餐桌,將盒子放到黑髮人面前。

  黑髮人突然想起來了:『他』是甜品師。並開始在心裡咒罵起自己來:做甜品送給甜品師,真是丟臉到家了!

  但是,他的臉上,是個甜蜜得能溶化巧克力的笑容。

  他非常、非常高興收到這樣的禮物,更令他快樂的是,在一年一度的情人節裡,他們都選擇了相同的方法、相同的溫度來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愛意。

  相同的方法是做巧克力,相同的溫度是熱熔巧克力的溫度。

  攝氏五十度。

  也是此刻掛於黑髮人臉上的笑容的溫度。

  攝氏五十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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