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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日~6月9日與7月23日的中間生日慶賀~

  夏天,蟬群在叢林中鳴叫個不停。

  用雙手摀住雙耳,弟弟大聲地抱怨︰哥哥,外面好吵喔!我睡不了!

  哥哥只是笑笑輕撫弟弟的頭蓋︰牠們不吵的話,要抓牠們可沒那麼容易!

  從此以後,為了讓哥哥能夠找到我、抓住我,我盡力地吶喊了。

  只是他對此……始終無動於衷……

  我和他正身處一座小屋裡。

  我不知道這是甚麼地方。

  從敞開的門扉往外看、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但是倚牆而坐的他,已經沒法看見任何事物。

  他瞎了。

  我很確定。

  他的腦海裡,除卻暗淡的回憶,只剩下像他身上衣褲般的漆黑、再沒法展現我身上衣褲般的亮白。

  他穿的是僅超過肘關節和膝關節、毫無款式可言的布質上衣和褲子,一束小小的馬尾綁在腦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跟回憶中的他無異。

  一如既往。

  我總是很喜歡模仿他。

  小時候的衣褲總是跟他的一模一樣,甚至會偷拿他的舊衣服來穿。

  他總是將舊衣服保存得很好,有破損的都會親手縫補,不合穿的會在清洗好之後放在衣櫥最下
一格的抽屜裡。

  媽媽曾問哥哥,為甚麼總是把舊衣服放在衣櫥中最低最順手的抽屜。

  哥哥答媽媽說是因為自己長高了,常穿的衣服放在高的地方比較順手。

  當時我們正在吃晚飯,哥哥說完以後將臉轉向旁邊的我,拉了拉嘴角。

  那次之後,媽媽再沒有提起舊衣服的事。

  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媽媽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所以沒有再提起吧。

  現在已不會有人再提起這件事,也沒有人知道我是從甚麼時候開始不再模仿哥哥。

  我已經不再穿黑色的衣服和黑色的褲子。

  「嗯……」

  沙啞的聲音,似乎變得比以前低沉了。

  但是聲音沙啞的理由,大概是因為喉嚨乾燥,連我也有這種感覺。

  伸手取來跟前的杯子水壼,倒滿一杯水仰頭便喝乾,清爽的感覺教我呼出舒服的嘆息。

  「嗄……」

  沒有得到水的喉頭,依舊只能發出毫無生氣的聲音。

  不知為何,我感到不悅,因此緊皺起雙眉。

  但雙手的動作卻沒有一絲遲疑,將水注滿杯子,便將杯子放在手伸到盡頭的前方,即是我和他
的中間。

  他對水杯著地的聲音無動於衷,讓我的不悅演化成煩燥。

  「水在你前面。」

  可是他對這嗓音依舊無動於衷,強將我的煩燥轉化成惱火。

  一伸手抓住了水杯,一蹬腳來到哥哥的面前,以五指簡單地掐住他的脖子,輕易地按到牆上。

  那種感覺很不可思議,甚至可說是詭異。

  哥哥是站起來了,雙手也扶著我掐住他的手,但是那種順從的、軟綿綿的感覺,教人沒法相信
他就是親手將家族殲滅的男人。

  那個月圓之夜,他的動作沒有一絲猶疑。

  但是如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陣陣顫抖。

  「哼!」

  骨頭被捏緊的聲音,從指尖傳往我的腦海,蓋過了他的呼痛聲。

  也許他並沒有呼痛……

  因為他的樣子看起來,依然是無動於衷……

  但是他唇瓣那不自然的張合,的確像在說甚麼。

  憑著世上獨一無二的眼睛,我能夠看到他在說甚麼,但是我不想知道他在說甚麼。

  拿著水杯的手立時提起來,遮擋住他的唇,也往他的嘴裡送進了清爽。

  啜飲的聲音、嚥下的聲音、呼吸的聲音、心跳的聲音,曾經相當熟悉的聲音,許久不曾聽見的
聲音。

  我從來沒有照顧過哥哥,反是經常在生病時被哥哥照顧。

  哥哥瘦瘦的手總是有力地抱著我的肩膊,讓我能坐起來好好喝水,不致被嗆到。

  水很甜、沁涼但是不會冰冷。

  哥哥倒的水總是很好喝。

  我倒的、跟他倒的,大概是不同的水。

  因為除了清爽,我沒法在自己倒的水裡嚐到任何味道。

  「嗄……」

  憑他的嘆息知道水已被喝盡,我放下了提杯的手。

  他的雙唇已拼攏,沒有再張合。

  只是比起他的話語,我更不想看見他的表情。

  不過我的雙眼健全,早已將他的表情收進眼底。

  那是跟往昔一樣淡然的微笑。

  總是自上而下灑落的笑容,如今展現在與我視線水平的地方,顯得既真實、也虛假。

  真實是因為我曾看過千百遍,虛假是由於我從來看不透笑容背後的意義。

  作弄我的時候,他會笑。

  向我表達歉意時,他會笑。

  看我笨拙的擲手裡劍,他會笑。

  看我踩水窪被濺得一身泥漿,他會笑。

  在我面前,哥哥總是微笑著。

  即使背向我,還是能感覺到他在笑。

  所以那個晚上,看到無論如何都不笑的他,我只能渾身顫抖。

  總是微笑著寵溺我的他,以認真得近乎刻薄的眼神和表情,吐出陌生的話語。

  不笑的哥哥是假的?

  以前的哥哥才是假的?

  現在的哥哥也是假的?

  突然發現摸著他的掌心沒有暖意,我放開了手。

  我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

  我想逃跑。

  但是他站在唯一的門扉前,讓我無去處可去。

  我不想跟他在一起。

  我不想留在這裡。

  但是前無去路,回頭看卻只有牆壁。

  眼看著他一步步走近,我只能一步步後退。

  外面的光將他的影子照在牆壁上,將我整個人覆蓋住。

  白色的衣服變黑了,哥哥將光茫都擋住了,我只能看見他身上的黑暗。

  我喊叫著希望他不要過來,卻又記起呼喊只會讓他更易抓到我,於是我又噤口不作聲。

  然而雙眼看不見的他,卻繼續不偏不倚的向我走近。

  我退到角落處,跌坐下來,瑟縮於牆角。

  他走到我面前,靜靜地站著,木無表情。

  我終於明白,我是隻鳴叫得太響亮的蟬,所以哥哥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抓住我。

  我坐在地上像往昔一般仰視親切但深不可測的哥哥。

  站著的哥哥也像以前一樣俯視身高只有他一半的我。

  曾經以水平的視線與他對望,是玩得太累之後被他抱著。

  『呵呵!你長高了喔!比我還高呢!』

  曾經以水平的視線與他對望,是雙腿受傷之後被他揹著。

  『哎!你又胖了,好重啊好重啊!』

  曾經以水平的視線與他對望,是送別坐在玄關、準備外出的他的時候。

  『我出去了。』

  哥哥,你甚麼時候回來?

  背向我的哥哥回過頭,露出一貫淡然的微笑,向我招手。

  雖然被查克拉灼痛的感覺猶在,但我仍然不虞有詐,裝著一臉狐疑走近哥哥。

  額頭快要被哥哥的手指碰到之時,我以為那熟悉的灼痛感會再次在皮膚上散開。

  然而哥哥的手並沒有碰到我,只是停在我的眉心之前。

  『原諒我,佐助。』

  聽著哥哥的聲音,我的雙眼一陣灼痛。

  『我不會回來了。』

  我喊叫著希望哥哥不要走,但是哥哥的背影卻依舊慢慢與我拉開距離。

  對於蟬的鳴叫,長大的孩子無動於衷。

  希望被抓住的蟬,只有繼續鳴叫。

  用雙手摀住雙耳,弟弟大聲地抱怨︰哥哥,外面好吵喔!我睡不了!

  哥哥只是笑笑輕撫弟弟的頭蓋︰牠們不吵的話,要抓牠們可沒那麼容易!

  那我不要抓牠們了,你可以讓他們靜一下嗎?

  噢……我不可以呢……

  無論有沒有人在聽,蟬還是必須鳴叫,因為這是牠們的本能。

  而且,聽著牠們的叫聲,即使眼睛看不見、心裡也會感到安靜,不是嗎?

  不,哥哥……

  無目的地不間斷地鳴叫,會令人心裡感到不安……

  雙眼越來越痛了。

  蟬鳴越來越吵了。

  終於,我耐不住痛楚和嘈吵,睜開了雙眼。

  這裡沒有蟬,這裡不是小屋,而哥哥也不在我面前。

  然後,我明白了︰由於沒有了抓蟬的人,蟬的鳴叫,已經永遠失去意義。

END-00︰30-1/7/2008

後記︰
在哥哥離開的那一回已經有此構思。
水城不相信哥哥已經不在了……但是過去了一些時間……卻又矛盾地接受了……
接受現實,是水城的習慣。
但是哥哥的離開,實在讓人不捨。
比白和再不斬,更要令人感到牽掛……
所以往後也讓哥哥在專欄裡露面露面好了︰)
最後還是希望各位看倌能致會客室告知一點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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